土地奶嫁给老天爷——纪念我的高考43周年(9
不久,生产队安排我当了羊倌。这对我来说是件好事。因为,我太怕见人,太不想多和众人接触了。
我几岁时就不知什么原因落下耳鸣的毛病。家庭物质条件差,性格不好又痴迷上学,再加上后来折腾自己带来的无趣等多种原因,十七八岁时,就得上了头痛头晕耳鸣等严重的神经衰弱病症。
放羊这把活儿,虽不重,但与放猪不同。猪是一天两次分别被户主接走,喂后再送回集体猪圈。羊,每天主要靠羊倌让它们吃饱。而且,羊比猪难管得多,羊倌一般是不能分心的。但按约定俗成的规矩,每年剪下的两茬羊毛,能卖一二百元,属于两个羊倌的外快。只是,虽然兜里有了几个羊毛钱,我连一双袜子也没舍得买过,总是远近奔走找医生看病,但吃了好多药也不见好转。
我的大妹妹已经7岁多了。正值开学时节,家里老少却没人提让她上学的事。我坐不住了,偷偷去找和她同龄的两个邻居女孩,让叫上她一起去报名上学。然后,我给她一元多钱,让她去学校了。
快到中午时,二哥说没见妹妹,问干啥去了。母亲很不高兴地说,是我让她上学去了。中午放羊回来,他们都斥责我。我有啥好说的呢?只是心里在嘀咕:读书无用?这个社会是不正常的。但是,这种不正常只会是暂时的,它终究有一天会改变。今天不让她上学,失去的机会是她一辈子再也无法弥补的。你们目光短浅,我要为她一辈子负责!
土地奶嫁给老天爷 ——纪念我的高考43周年 (8)
那天五更,我用一个烂棉袄包着几个黑窝头,兜里装着2元多钱和那枚似象非象的公章,一个人也没有告诉,偷偷出发了。心里默念道:父亲母亲,孩儿不孝,让二老牵挂了!
此前,我从来没有见过火车。但却步行到60多里外的城市,偷偷溜进火车站内,扒上了往南方向的煤车车箱。我不知道它开向哪里,心想就听天由命吧。
谁知,火车开到南面200多里外的城市,就进站停下来不走了。我下来在站内转悠一阵子,溜出站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转悠。天黑了,在街边桥下停了一夜。第二天,带的窝头已吃剩下一半。我要往哪里去?谁会收留我?我马上就需要讨饭?
我后悔了!
又隔了一天,我决定硬着头皮回家。所以,又溜进火车站上了往北的客车。中间停靠小站验票时,我躲了一下,首次学会了逃票。
第四天,我便回到了家。家里人说,那天早上看不到我,担心发生了不测。母亲号啕大哭不止。父亲拿着竹竿在村子周围井里打探个遍。然后,背着干粮沿公路向邻近县方向挨村挨店打听。
我当然感到没脸见人。许多乡邻看到我就发笑。有的干脆当面向我说道:“老云呀,要是我,既然出去了,饿死也不会回来。”
土地奶嫁给老天爷 ——纪念我的高考43周年 (7)
小时候,多次听村上壮年人讲到,家乡南方的湖北省是鱼米之乡,五六十年代生活紧张时,有些人逃到那里很容易找活儿干、挣饭吃。性格孤僻的我,居然幼稚地突发奇想:我可不可以“下湖北”?如果外地有人愿意收留我当儿子,并且支持我上学,我就给人家当儿子,反正我家姊妹们也多。
可是,那年头,出门不持证明信则寸步难行,讨饭也可能被当作给社会主义抹黑的流窜犯抓获归案。
一场人生大戏在我可笑的大脑中酝酿着。
常言说,贼不打三年自成招。私刻公章是会坐牢的,但我要秘密进行。我听说核桃木可以刻章,便找来一小块,又磨制一个小刀,试着刻制了一枚“××人民公社××村革命委员会”的公章。刻好之后,我端详着,觉得也挺象。但再仔细看,却也发现有些破绽。心想,能不用还是尽量不用它。否则,一旦被人家识破,麻烦可就大了。
过了一段时间,我的精神和体质都感到更差一些。一连几个早晨,我没有参加劳动,而是背着粪箩头到离村较远的河湾里转悠,表面是拾粪,实则是散心。可能有人发现作了举报,在晚上召开的群众会上,队长高声讲:“有个地主子弟,三级劳力,重活不干,背着粪箩头到河坝里边逛新城。”
又过了一段时间,经过内心千百次的犹豫、反复,我决定离家出走了。
土地奶嫁给老天爷 ——纪念我的高考43周年 (6)
有位表舅在邻近县一个公社机关干一般工作。很自卑的我,在内心反复无数次之后,终于鼓足勇气去找他,看能否往当地高中说个情。可是,不巧,到那里一问,他到省城开会去了。我本来就很自卑、很没有勇气,后来就没再去找他。
在集体化的生活里,农民是靠工分吃饭的。那些比较勤劳的人,在参加劳动的同时,还总会背着粪箩头,加班加点拾粪给集体换工分。至于几乎每个家庭都缺柴烧,加班拾柴禾也是每个家庭成员的责任,而我总是在挤时间看书。这使母亲很气愤:“有空不捡几泡粪、拾把柴禾,光知道抱着你那烂本子看。看本识字有啥用?你哥识字找人丢。你再看,我把你那本子填灶里烧了!”
母亲说的有些话,事出有因。此前,因在附近修建干渠,一十几里外村庄的几十个社员,驻我们生产队一段时间。工程完成即将撤离时,村里毛泽东思想宣传队作欢送演出。开演前,宣读生产队的感谢信。生产队长不识字,让大哥代读。其中,少不了“我代表本生产队全体贫下中农,向你们表示衷心的感谢”这些句子。事后,有革命群众向大队革委会举报:“地主子弟也能代表我们贫下中农,这是一个什么问题?”
结果,大哥不但被大队叫去训斥一顿,说还要进行批斗并上报追究责任,吓得他混身哆嗦,魂不守舍。后来不知怎的没再进行追究。
土地奶嫁给老天爷 ——纪念我的高考43周年 (5)
我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了上学机会,只是喜欢看书学习。然而,身边确实没有多少书可读。家里除了自己上初中时《毛泽东思想课》《工业基础知识》《农业基础知识》和《数学》等几个很简单的课本外,就是从旮旯里扒出来的大哥读农中时的两三个旧课本。其它最多还有日常从别人手中借到的《红岩》《青春之歌》《把一切献给党》等几本小说之类的书。对于从别人手中接过来的报纸片,我同样爱不释手,细细阅读。
放猪,常常是把猪群赶到村边长满水草的河滩里、河埂上的树林子里,看着它们不让乱跑。许多时候,我总是口袋里装着那些旧课本,在管猪空隙中翻看。我当然知道,自己是个小孩子,若有猪乱跑,应抢先赶猪。况且,我自知看书理短,更是抢先多干活儿。但是,免不了个别时候管猪不及时,致使老大伯发火:“日你妈,真是个圣人蛋,抱着本子看球个啥!”
其实,老大伯同我是一个阶级。他出身虽好点,但却是个坐过劳改的坏分子,只是生性脾气有点坏。我当然总是一如既往地在他面前恭恭敬敬。
半年多后,生产队解散了猪群,我便作为三级劳力参加劳动。
虽然家里没有一个人主动支持我学习,我还是对上学的事情很痴迷。我想,只要能让我上高中,家里没条件支持,我晌里上学,吃饭时去附近村庄讨饭也行。
土地奶嫁给老天爷 ——纪念我的高考43周年 (4)
生产队里有猪群、羊群,也就是把各家各户的猪羊分别集中起来放养,粪便供集体种地使用。由于年龄小,我被安排为协助另一个老年劳动力放猪,当起了猪倌。
我爱上学,我爱读书。尽管高中也主要是突出政治,搞革命大批判,但看到别人上高中,我还是很羡慕的。而且,就在我初中毕业的下一年,学生的课本有了变化。比如,初中语文课本中有了简单的古诗文和现代汉语语法等内容。而我这个初中毕业生,是从来不知道孔子曰的“曰”字是什么意思,以及白话文句子还有什么主谓宾之类说法的。特别是,高中入学实行了很简单的考试,表现好的地富子女也录取百分之一二三。原和我同班留下没跳班的同属地富出身的那个同学,在高中入学考试中被录取。原来的师生们说,如果我不跳班提前毕业,上高中的肯定也会有我。
后来才知道,那年之所以有限地恢复了学校招生考试,是那个邓大人出山对国家各行业进行整顿的结果。当然,后来又由于他的下台而取消了好多东西。
失去上高中的机会,使我非常后悔。这是我终生极度后悔的一件事情。
土地奶嫁给老天爷 ——纪念我的高考43周年 (3)
记得有一次,老师让我把自己创编的那篇《好人好事放光芒》作文,用毛笔抄写在两张大白纸上,贴在教室内后墙上,让大家作为范文学习。作文的大致内容是:生产队制的几千块土坯堆放在村头场里。一天夜里,电闪雷鸣,将要下大雨。此刻,老队长忽然想起了伟大领袖毛主席“为人民服务”的教导,觉得坚决不能让集体财产受损失,决定暗暗去做好人好事。于是,他马上一个人跑去场里,抱柴草盖土坯。刚把坯垛盖好,瓢泼大雨下了起来。虽然他自己被淋成了落汤鸡,但脸上却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老队长热爱集体的崇高精神深深地感染了我,使我明确了自已的努力方向。今后,我一定要背叛自已的剥削阶级家庭,同父母划清界限,坚定地站在贫下中农一边。
后来的行政村原来叫大队。大队的小学办起了初中班,叫做小学戴帽初中。各人民公社也都办起了高中。而且,小学由六年制改为五年制,初高中分别由三年制改为二年制。学校原有两个初一班,合起来重组,一半升为初二当年毕业,一半留下重新读初一。我自愿跳走,原因是听说另一个班的老师教得好,我很仰慕。
1972年,我初中毕业。尽管那时的学生都没学到多少知识,但相比较之下,我是尖子生。而每个大队的三五个上高中名额,是凭推荐的,与我这个黑五类子女无缘。我回生产队劳动。
土地奶嫁给老天爷
——纪念我的高考43周年
(2)
1966年,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爆发了,学校停课闹革命。复课之后的教学内容、教学方式也大大改变了。批白专道路,突出无产阶级政治,是师生们的主要任务。
红卫兵小将造反浪潮汹涌澎湃。小学校也将表现优秀的学生评为红小兵,戴上胸章,成为一种荣誉。我也被评为红小兵。但没过几天,我的证章就被学校收回了。据说,原因是同班一个出身好的学生的家长,领着孩子前来质问校长:“我们贫下中农的孩子不能当红小兵,反而叫地主娃子们当。你们这是什么学校、什么阶级立场!”
大概三年级时候,因一件小事,我与身后座位一个同学发生矛盾。那同学暴怒,举起板凳高喊:“我要砸死你个地主崽子!”
后据别的同学讲,我当时吓得脸都发白了。
其实,那时年龄虽小,在学校教育下,我是已经转变并站稳了无产阶级立场的,但别人怎么能够理解和原谅呢?
土地奶嫁给老天爷
——纪念我的高考43周年
提起高考,不由得让人浮想联翩。所有与它相连的东西,都会映现在脑海里。
考试,是对一个人应试知识内容掌握情况的考查和检验。而一个人对知识学习的兴趣和效果,主要由其性格心理特征所决定,但也与家庭、学校及社会环境相联系。在特殊时代里,每个人的知识获取状况,更是各不相同。
1955年,我出生在一个农民家庭。而且,是一个属于黑五类的富农家庭。父母斗大字不识几个。大哥在大跃进时期读过速成的农业初中。二哥后来小学毕业。
大哥具有农中学历,当时可算是村上像样的知识分子了,若非家庭成份问题,他很容易被官方招录为干部职工。二哥是小学毕业班的尖子生,若非家庭成份问题,他会顺利考入好的初中。
1964年,已9岁的我,还是在叔父的提议下,到村头破庙入了学。不过,那时的孩子们普遍入学较晚。
性格内向为人木讷的我,学习成绩还算是比较好的。在选班干部问题上,让我加深了自己的身份认识。
那时,每个学期的班长,也是投票选举的。在天真烂漫的孩子们眼中,谁学习好谁就是当然的班长,我得票最多。只是,班主任老师说,他要报学校研究一下。但过一会儿拐回来说,学校研究,让票数第二的人担任。连着两个学期都是如此。后来,快到选班长时,我就在班上红着脸说:“谁再投我的票,我就骂谁!”
慢慢地,同学们就不再选我了。
罗大佑《皇后大道东》
皇后大道西又皇后大道东
皇后大道东转皇后大道中
皇后大道东上为何冇皇宫
皇后大道中人民如潮涌
有个贵族朋友在硬币背后
青春不变名字叫做皇后
每次买卖随我到处去奔走
面上没有表情却汇聚成就
知己一声拜拜远去这都市
要靠伟大同志搞搞新意思
照买照卖楼花处处有单位
但是旺角可能要换换名字
皇后大道西又皇后大道东
皇后大道东转皇后大道中
皇后大道东上为何冇皇宫
皇后大道中人民如潮涌
这个正义朋友面善又友善
因此批准马匹一周跑两天
百姓也自然要斗快过终点
若做大国公民只须身有钱
知己一声拜拜远去这都市
要靠伟大同志搞搞新意思
冷暖气候同样影响这都市
但是换季可能靠特异人士
皇后大道西又皇后大道东
皇后大道东转皇后大道中
皇后大道东上为何无皇宫
皇后大道中人民如潮涌
这个漂亮朋友道别亦漂亮
夜夜电视萤幕继续旧形象
到了那日同庆个个要鼓掌
硬币上那尊容变烈士铜像
知己一声拜拜远去这都市
要靠伟大同志搞搞新意思
会有铁路城巴也会有的士
但是路线可能要问问何事
https://www.hifini.com/thread-3437.htm
黄昏 - 邵夷贝 & 李志
词:邵夷贝
曲:李志
歌词:
他用一种慈祥的姿态在高处安抚着你 他铺开巨大的过滤网层层信仰奢靡
他大义凌然地宣布要把纯净筛留给你 过滤得只剩下了残骸还要你歌颂感激
你终其一生想找到理由去热爱脚下的土地 他为其定义的伟大 对你有什么意义
你所能做的只是在奔跑中保护好你自己 你想要感受到他爱你 愿他别去伤害你
他庞大的身躯压垮了多少初生的纯良 他曾有的灵魂矗立在远方冷漠地观望
他费力塑造的繁华成为装扮阴暗面的假象 他毁掉的美好在不久的将来变成了疯狂
你终其一生想找到理由去热爱脚下的土地 他为其定义的伟大 对你有什么意义
你所能做的只是在奔跑中保护好你自己 你想要感受到他爱你 愿他别去伤害你
你终其一生找不到理由去热爱脚下的土地 传说中这里的强大是你生命的全部意义
你所能做的只是在奔跑中保护好你自己 你想要感受到他爱你 愿他别去伤害你
#李志#黄昏#404
借用《 #给孩子看的西方政治学 》一书的前言:
> 政治课是告诉你掌握政治权力的人是怎么说的,你得记住、而且相信他们说的,不然就会惹麻烦。所以,你上的政治课,说白了是门生存艺术,教你怎么让自己的大脑和感官适应你所在的这个环境,别做出让大人物不满的事。政治学呢?虽然有很多不同的子领域,但是,最主打的研究内容,是怎么让政治人物听话,怎么让这些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受我们的控制,而不是相反。所以,政治课越多的国家,政治学就越少。二者的目的是截然相反的。
也许正因为我们是“政治课”很多的国家,我们才更应该讨论与“政治学”相关的内容,只有这样才能减少长期“政治课”控制下对政治的反感吧。
(顺便感谢TL之前推荐了这本书,对于非相关专业的朋友是很好的入门读物。本来这还是连载在新浪微博上的,要是现在发大概很快要被炸光了吧,某种意义上这段前言甚至成了自己的预言。)
六章完整版下载: https://drive.google.com/file/d/1BamG9sWIzqMVL9ehz4S_VJk1tcVndw6S/view
链接:https://pan.baidu.com/s/1y5ChbjOArDOhYHiXoKF4VA?pwd=ffsv
提取码:ffsv
我反对。